(一)
我家里很穷。
当我第一次学会说“艹你妈”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当别的女孩子带着自己的洋娃娃去学校炫耀时,我只能在家抱着不知道放了多久都已经脏的不成样子的洋娃娃玩过家家。
小时候可能对这些事情还没有概念,别人有的反正我也有。初中高中时,大家都穿着一样的校服,留着同样的bobo头。
唯一的区别可能是别的孩子放学时坐着私家车扬长而去,我骑着单车自己回家。
但这些事情也从来不会让我焦虑,反而会觉得自己骑自行车回家的样子帅爆了。
真正意识到了世界的参差,是在大学时期。
在这时,年轻人纷纷脱离了家庭的掌控,在大学这个小社会里开始展露自己的个性。我的自卑感也在这时不断生根发芽。
因为怕花钱,我不敢去逛商场,不敢出去旅游。
我最爱去的地方是图书馆,因为可以不用花钱就吹到空调。
我当时的专业是英语,出国留学这件在班里普遍的事情,也从来不在我的人生清单上面。
别的女孩子在用SKII,我却只能每天往自己脸上抹大宝。
别的女生假期去各种地方旅游拍照,我却只能在各种兼职的地方来回奔波。
但当别人问起我的家庭状况时,我的回答往往都是:还行吧。
因为自卑,我开始学会了伪装自己。
(二)
都说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而面带伪装的爱情,就像一层薄薄的纸。
这两样,我都占了。
在高中时,我就开始向往爱情了,希望我的男孩子快点出现,我要和他一起长大然后变老。
可是现在,一个终于可以自由恋爱的年纪,我突然不报希望了。或者说,不太敢。
大学时,也有碰到过一些互相有好感的男孩子,我也会忍不住幻想和他的未来。
但我从来不敢和他们深交,我很害怕。我怕他们走进之后,发现我身后的疮痍。
所以我宁可把这些男孩子推远。他们人很好,对我也很好,我很感激。
但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们应该和优秀的女孩子在一起。
我卑微怯懦,我只能偷偷看着你,偷偷心痛。但我真的很想大大方方毫不迟疑地走向那个男生。
我真的很想,成为一个有钱人。
(三)
我不止一次想象自己暴富之后的样子。
但看到最近热播的韩剧《顶楼》里吴允熙,我突然对这件事感到恐惧。
她生于底层,受尽了生活的委屈,虽然自身能力过硬,但这种能力在面对到巨额财富时,显得是那么不堪一击。
在剧中她本来是声乐方面的天才,结果在学校的时候被别人用了某些手段夺了原本属于她的奖项,并且还划破她的脖子导致她再也不能学习声乐。
后来,丈夫酗酒、出轨,发生意外去世,留给她的只有一个女儿和一屁股债。
吴允熙做起了房产中介,她原本只想还清债务养家糊口。但女儿遭受了校园霸凌,这彻底激活了吴允熙的恨意和野心。
初看这部剧时,吴允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角色,她努力生活,努力想改变现状。
这让我想到了自己。
但这并不是常规的爽剧。后来随着剧情的推进,她终于跻身于上层,在这时,她也从一开始的被害者成为了加害者。
然后再回首之前的剧情。
在她知道议员包养小三之后,需要钱就去偷偷录视频威胁,对于校长先是实施暴力最后再用金钱收买。
这些事情不就是那些富人惯用的套路吗?
我在这一刻明白了:她与富人的区别只是少了钱而已。
小时候没被宠爱过、又穷,要什么没什么,长大了就变得很贪婪很饥不择食,钱和爱都是多多益善,嘴脸就很难看,感觉怎么也填不饱,就一直吃一直吞,直到噎住。
人就是想要更多,而且都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
(四)
后来,我生活变好了,虽然没有成为吴允熙那样的恶人,但我还是不能去看见别人“活得不容易”。
毕业后我有了稳定的工作,每个月还会往家里打钱。但我还是没有放下自己的自卑,我依旧会有很多心思。
收到礼物的时候,太便宜了,我会觉得被看不起,太贵了,又会觉得还不上。
我还是会很窘迫,我跟收废品的置气,跟外卖小哥吵架,妈妈常说“他们不容易”,我哭着吼回去“我就很容易吗?”。
我第一次正视这件事是因为一个公司刚入职的一个同事。
她是刚毕业不久的一个小妹妹,拿着实习期的工资,住的房子七楼没有电梯。
搬家的时候,我跟她说没有电梯的房子搬家也太辛苦了,因为我想起之前住阁楼没有电梯搬家的时候。
结果她笑了笑跟我说:“还好啊!”
那一瞬间,我觉得她好可靠。
不是说那种很有能力的可靠,是无论走到哪里她都不会抱怨继续坚持那种可靠,感觉她是那种无论身处何种环境都乐观坚强的人。
这时,我终于意识到,世界的参差并不在于物质。
(五)
大多数人,我们都在追求物质上的优越。我们终其一生,好像都在追寻高人一等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我们的痛苦往往源于别人的优越,而我们的快乐又建立在优越感之上。
我们或许很难从物质上获得优越,因为永远会有比自己更有钱的人。
我们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保持乐观和向上吧。
工作后接触的圈子多了,也认识了各式各样的女孩。
不乏有一些名媛,她们飞迪拜坐头等舱,住总统套房;
在上海买完房产又去日本和英国买,说还是没有安全感;
一个姐姐和我分析国人被消费主义洗脑所以才崇尚奢侈品,但她手里的包价值三万五。
但我朋友圈里还有一些人,晚上吃一次炸鸡,就要拍照说今天开荤;
一对新人在父母家里办的酒席,身后发黄的墙壁上好长一条裂缝,新娘的婚纱很不合身,脚下穿的高跟鞋一看就不是自己的尺码;
还有那个新来公司的小妹妹,她开心地说道:“下个月我的工资就要涨到四千啦!”。
现在的我,越来越不避讳自己的出身和“穷过”这件事儿。
曾经,大学室友说:不要和用廉价化妆品的女孩子做朋友,因为这些人没钱还要化妆,不仅爱慕虚荣而且还喜欢攀比。
放在现在,我会直接告诉她:
“买不起这些东西的女孩子并没有错。
而且,老娘就是这样的女孩子。”